“姑娘,你为何……”
  陆云樵满脸惊讶,脱口问道,醉月一心扎着马步,理也不理,他正要扬声再问,房门推开,白夜飞走出来。
  “搭档,你……你在搞什么?”
  陆云樵惊诧再问,白夜飞解释道:“绿茶姑娘身遭大难,想想都是因为自身孱弱,这才被歹人所害。虽然如今仇人已死,但她痛定思痛,希望拜师习武,免得以后再遭不幸,此外要是遇到类似的事情,也可以出手相助。我看她心诚,已经答应了。”
  “啥……”陆云樵瞠目结舌,离开前自己虽然叮嘱白夜飞不能欺负人家女孩,后头要有妥善安置,却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般转折,听起来极为荒唐,但……又好像挺立志的?
  绿茶姑娘如今举目无亲,没有去处,若能习得武功,那天下之大,何处不能去?只是……
  陆云樵斜看白夜飞,“就算要拜师,为啥会找你?”
  “你这啥意思?”白夜飞扬眉,“看不起我吗?你上了六元,就可以看不起旧朋友了?别忘记你拿的那丹药,是我师父辛苦炼的,你不分我一半,也得给我三分之一啊。”
  “雁过拔毛,你这拔得也太狠了吧。”陆云樵愕然道:“而且,你能当人师父吗?你都是跟着教练速成的,速度简直像开挂,没有正常修练的经历吧?别误人子弟啊!”
  白夜飞摇头,哂道:“嘿,我才不会那么傻当人师父呢。这种辛苦工作,自然另有其人。”
  “啊?”陆云樵一呆,更想问是谁,就见云幽魅也走出,一身劲装,挽着袖子,长发挽成鬓,一身干净利落,神采奕奕,走到旁边插腰道:“是我。”
  陆云樵一开始没想到白夜飞居然让妹妹来当师父,但云幽魅一身诡秘,他深知厉害,纵然自己已经六元,实战也没半分信心胜过,只能无言认败。
  再转念一想,由云幽魅来传功,和绿茶姑娘同是女性,很多指点也方便,不由觉得搭档比自己想得靠谱,这番也是深思熟虑,倒算自己不是了。
  云幽魅也不管他,径直走到醉月身边,装模做样指点起来,嘴上说着挺胸,收腹,抬臂,分腿,更直接手把手帮她调整姿势。
  “太厉害了吧?”陆云樵啧啧称奇,云幽魅的指导没有问题,果然跟搭档不一样,是基础夯实那类。
  问题是,正常情况下,这不光是师父正确指导,弟子就能完美做到的。
  绿茶姑娘应该是不通武道的初学者,在云幽魅调整之后,立刻维持住姿势,只靠她些许指点,竟然能蹲得那么稳,那么标准,并且……动也不动?
  陆云樵忍不住感叹,“马步可不是随便蹲的啊。天晓得我第一次蹲马步时候多辛苦,又花了多少时间,才能蹲得这么稳,这么不摇不晃的。”
  白夜飞一旁笑道:“这种事情很吃天赋的,你不行,不代表别人也不行啊。江湖上人才辈出,最不缺天才,这算什么?”
  陆云樵点头,想了想又嘱咐醉月,“绿茶姑娘,你初学乍练,别太急于求成,身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,如果累了,千万记得休息。”
  话出口,陆云樵只觉绿茶姑娘看向自己的眼神一变,当中隐隐透出一种感觉,好像……当自己是白痴看。
  蠢人,该死的蠢人!什么都不懂,天天都在胡言乱语……醉月心中怒骂,见过蠢人,没见过蠢成这样的,我倒是想休息啊,你们这班猪狗让我休息吗?你睁眼瞎吗,这都看不出?
  如此复杂而明显的强烈情感,足以让正常人动容,陆云樵完全体会不到,只当绿茶姑娘是对自己的劝诫抵触,却能理解,摇摇头不再劝,叹服道:“仇恨果然是最能让人强大的动力,你心坚如铁,陆某佩服。姑娘经此一事,若能浴火重生,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  他越说越佩服,白夜飞在旁边暗自偷笑,醉月眼中也快要喷出火来,被这番像是讥讽的勉励,气到七窍生烟,满心只有一个念头:我若浴火重生,第一件事情就是剥了你的皮,杀光你全家!
  炽烈的情感,直送陆云樵双眼,他依旧啥都没看懂,只对绿茶姑娘的觉悟满心赞叹,转头对白夜飞道:“想不到,你这回还意外发掘了一个好胚子。”
  “都是绿茶她自己有觉悟。”
  白夜飞笑笑,看向醉月,仔细观察,她眼神仍然带着惊恐与怨愤,但筋肉与骨承受的力量货真价实,这样确实有打磨肉身的效果,过劳时该感受到的痛楚也是半分不少。
  如果积年累月持续,这不失为一种强迫修练的法门,老妹的傀儡丝,确实厉害。
  当然,要说这是懒人修练法门,那就怎么都说不上了,不存在把这技术开发到极限,给那些达官贵人们使用的可能。
  不说被人操控的恐惧,这用法本身也有极大缺陷,虽然不需要靠自己毅力坚持,可受的苦楚与疲劳只有更多,若不是醉月基础打得好,底子够深,普通人根本撑不住。
  醉月是身具龙气,又是血滴子的秘密实验对象,虽然实战力有些欠缺,但意志和身体素质都合格,这才挺了下来,真要给普通纨裤用,就算那些人事后不反悔,恐怕半途也要练出事。
  评估完成,白夜飞忽然想起陆云樵进门时好像很急,转头问道:“对了,你刚才进来喊啥?”
  “啊!”陆云樵本来激赏看着醉月动作,被这么一提醒,才想起来正事,脱口喊道:“不好,刚刚收到了信,团长他们遇上事了!”
  “啥?”白夜飞大惊,陆云樵出去是去收笔友的信,就算有事,也应该是他的私事,再不然就是庐江这破地方又发生啥事,怎么会惹出别的事来,还是团长她们出事了?这八竿子打不着啊?
  陆云樵从怀中取出信递过去,“我在寄语斋取信,刚好有团长发来的信,说是给我们的,就先拆了。”
  白夜飞打开匆匆阅读,信赫然是董珍珠发来的。
  前段日子,董珍珠才刚来过信问候,还嘱咐自己切要珍重自身。当时信里说乐坊的前程很好,女团发展蒸蒸日上,人气一天高过一天,怎么转眼就出了事?
  这封信中所说,女团发展本来顺风顺水,各地演出邀约不断,特别是白夜飞点了状元之后,乐坊趁势宣传,名声相较之前又上了一个台阶,更高层次的邀约不断,已经宣布的几场演出,票尽数售罄不说,连黄牛票都被炒上天价,炙手可热的程度,几乎到天洲最顶级的那一档。
  眼看就要一飞冲天,情势却急转直下,就在最近的演出即将开场之时,忽然遭遇官方留难,非但直接派官差封了剧院,强行阻止演出,还把不少乐坊成员也抓起来调查。
  “怎么会这样?”
  白夜飞又惊又怒,满心不解。
  自郢都之事后,希望女团等若背靠北静王,等闲权贵根本不敢招惹,这是怎了?哪里的跳梁小丑,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?难道是阎王好见,小鬼难缠?遇上不知好歹的土霸王了?
  想想又觉得不对,若是这种智障,以团长的手腕,应该不难化解,中土目前终究是八旗的中土,而天龙八旗作为外族,最防的就是地方势力,这样的白痴素来是重点打击对象,早被消灭得差不多,照理说,就算真有两耳不闻窗外事,不知道女团背景的纨裤,团长只要点醒,也该知道厉害。
  耐着性子继续看信,果然团长说自己亮出过北静王的名号,却丝毫无用,当地官府持续施压,还说要审查反动歌曲,团长越想越不对,只能写信相询,想知道是不是白夜飞最近得罪了什么人?
  ……是因为我?
  白夜飞心乱如麻,女团本身能惹的敌人估计有限,就算同行嫉妒,也没可能弄出这么大手笔,哪怕是天洲最顶级的那些乐团,也不可能鼓动地方官府无视北静王,那……因由在自己这边的可能性更大。
  只是,自己最近顺风顺水,朝廷文告确认了国士身份,最近又被老板钦点状元,甚至这两天才拜师太乙真宗,有了个药神师父,正是左右逢源时,无论朝廷或江湖都有地位,什么人会在自己正当势的时候来踩,还玩得这么大?
  转念一想,自己名气虽大,但终究成名不久,根基不够稳固,公务员、皇帝心腹的身份不能暴露,国士和状元多半是老板特别照顾,可如今朝堂之上,党争厉害,老板说是天下共主,人道至尊,可依然没得一言堂开,不是自己说了就算的。
  对方连北静王的面子都不给,搞不好是旧党之人,那肯定没得谈。
  而要说仇家,自己最近固然风头无两,却恐怕也惹了一堆人,不知多少人背后心里不爽,想要自己吃瘪。
  千灯舫上,先是遇到杀手,跟着又做过两场,就是明证。
  鹰鬼其实是冲着醉月来的,但那个吹笛子玩音毒的矮鬼,无疑冲着自己来的没错!他被飞蛾焚骨扬灰,自己迄今也没能知道他是谁,而他口中自己不该惹惹不起的人,就更没头绪了。
  现在一想,说不定,这次就是他背后的同党在兴风作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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