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教御的药?”金明雀一愣,想说难道李药神求得了极乐佛宗的秘药,神色振奋。
“嗯,解铃还需系铃人,阮女侠的伤,恩师难治,但这盒药可以安神凝魄,或许有些作用。他老人家有事匆忙返龙池,却仍牵挂阮女侠,让我送药来。”
听说这药只是稳固状态,金明雀不免失落,倒是赵紫晴在一旁神色有异,插嘴含蓄问道:“李教御这就回返龙池了,如此匆忙,难道是因为道场内那场意外,才急急返回?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?”
“这个……”白夜飞摇头,“我奉命来送药,别的事情未得宗门许可,不可擅言。”
赵紫晴见状不再追问,只笑着收声。
白夜飞故作惊奇,“贵阁现在最重要的,难道不是阮前辈受伤的事情,你们怎么还有心管别的事?”
“贤侄说得是,我顺口问问。当前最重要的当然是阮师妹的伤势,我本来还想着几日登门见一次李教御,既然李教御已经回返,只能另寻他法了。”
赵紫晴一时语塞,面色陡然阴沉,但当着他的面却不好发作,只能强挤笑容,搪塞两句,分外觉得郁闷。
金明雀在旁边看着,一时迷惘,不知这白公子会否不晓世事,一本正经说出这种看似理所当然,却直戳心窝的尴尬话?
抬眼看去,白夜飞别有深意朝这边眨了眨眼,金明雀陡然醒悟,他是故意在挤兑师伯,是他看不过眼云隐阁的作法,以这样的方式表示,而云隐阁绝不敢和他为难。
真……真好……金明雀满心感激,师父和自己的事情,在江湖上不是什么秘密,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。
可连日来自己东奔西走,别说没人伸出援手,就连来问候一声的人都没半个,唯一上门牵线搭桥的,却最后差点推自己入火坑,似乎……谁都默认了这个人吃人的江湖,都无能从这残酷的规矩中挣脱……却在自己已经不抱任何期望的心死之刻,看到有个人这么开了口。
刹那间,金明雀仿佛看到了一道光,像是冬日里升起的太阳,挥洒阳光,格外的温暖,整颗心都热了起来,若不是长辈当面,恨不得直接出声,感谢他的仗义执言。
“对了,恩师嘱托,这些药有些用处交代。”
白夜飞微笑出声,将金明雀领到一旁,避开耳目,看着眼神亮起来,带着期盼的金明雀,暗自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这话并非我师父吩咐的,谁也不愿意直说,但我觉得该有个人对你说。”
“是……”金明雀感到不祥,声音都有些颤抖,“是什么?”
“当断则断!注定握不住的沙,强握在手上,害你也害了她……”白夜飞沉稳道:“……这不是你们的错。”
“握……握不住……”
金明雀低吟一声,整个人直接呆住,她何等聪明,一听就醒悟过来,这等于宣判了师父的死刑,自己的所有努力,终归无用。
药神不肯直说,但……或许所谓的解药并不存在……
连日奔波,几近绝望,但到了真正绝望之刻,感受却又不一样。
金明雀好像变成了泥雕木塑,怔怔不动,眼泪却不自觉留下来,如晶莹珍珠,心中五味杂陈,既悲伤,又好像有种如释重负……
“金师姐?”
“师妹?”
金明雀好好的忽然泪如泉涌,周围人看情况不对,纷纷簇拥上来,一个个惊疑不定看着白夜飞,赵紫晴虽未开口,神色也陡然凝重。
面对众人视线,白夜飞镇定自若,朝金明雀一拱手:“是我孟浪。失言了,这肺腑之言本不该我说,但……总该有个人来说。”说罢,转身离去。
赵紫晴不出声,其余人纷纷让开,任白夜飞离开,几名与金明雀亲自的女弟子则围上去问话。
“师姐,你没事吧?”
“怎么了,他和你说了什么?”
“他……我……没事的。”
金明雀回过神,这才想起徐乐乐说的话,看向白夜飞的背影,心道自己刚才竟然把这事忘记了。
想追上去问,却又想白夜飞若是有办法,刚才就不会是那般言语,肯定他自己也束手无策,自己就是追上去,又有何用?
转念一向,既然已经绝望,为何不试一试?或许,是亲疏有别,他不愿暴露自身隐藏的东西,对自己虽然有同情,却只能直言劝慰?
无论如何,问一问总不会损失什么……
情感上还抱着期望,理智上却觉得不行,金明雀心情复杂,身边又乱,特别是察觉师伯始终注视着自己的目光,她终究没有迈步,只说自己累了,要先休息,撇开同门独自往里走去,心中决定,或许明天再找机会,私下去跟白夜飞问清楚,别错失了机会。
白夜飞离开云隐阁,叫了一辆马车,在车上回想刚才的经历,越想越觉得不对。
……奇怪,这里头不对。
金明雀看自己的神色古怪,并不像是追星的样子,但她从未和自己真实身份打过交道,为何看来的眼神会异常亲厚?这不合常理!
难道……她认出了什么?
“还是算了。”
马车缓缓向前,车厢里白夜飞结束思忖,低声呢喃。
前半生自己骗财骗色,一半时间周旋在女人身边,一半时间则在各路大亨和他们的女人身边,见多了美人。
现在看女人,更多是看特殊韵味,只要有韵味,就是不那么美,看来也是赏心悦目。
但若是毫无特色,纯粹外形美的花瓶……前半生难道还少看了网红脸?最多礼节性欣赏一下,过眼也就忘记,不存在留恋。
以美女来说,金明雀无疑非常有韵味,修长高挑的身段更是美形,特别那一双长腿,哪怕放到上一世也是瑰宝,又是为数不多的女性六元,前途看好,江湖上是个男人就会对她有兴趣,所差者只是事后想不想负责任而已。
白夜飞对金明雀自然也感兴趣,特别是之前两次巧遇后,自己多次估算她的发展潜能与利用价值,以及将她纳入事业版图后能带来的收益,若是有机会,肯定不吝对她下手,哪怕是布一着闲棋都好。
只是,计划赶不上变化,原本以为,以金明雀的身份地位,自己想跟她打交道还需要机会,短时间内不太可能,没想到冬城山一战,阮梅英败于天煞,精神沦丧,连带金明雀也一落千丈,陷入困境,反而自己拜入太乙真宗,多了个药神师父,声势扶摇直上。
再加上阮梅英求医问药之事,机会送到了自己这里,这时只要稍微使些话术手段,不怕走投无路的金明雀不入自己掌中。
只可惜,人已经送到门前,自己却多了两大阻碍。
一者是自己身边多了醉月,在把她彻底摆平之前,很不适合节外生枝。
老妹看似把人压得死死,可这小绿茶就像一条毒蛇,绝不会轻易放弃,稍有机会就将蹿出来咬人一口,随着毒牙日日磨练,这一口或将越来越致命,自己得全身心应付,不可托大,也就不好分心来勾搭女剑痴,不然一旦翻船,说不定事态就会彻底脱轨。
另一方,自己半生游走花丛,遇到过各种不同的美女,占过的便宜很多,吃过的亏也不少,对哪些好招惹,哪些不好对付很是清楚,但自己最忌惮的却非是女警,而是那些疯婆子。
金明雀刚刚眼神怪异,充满执念,就给自己这样的感觉,在身边带着大炸弹的情况下,还是别沾碰为好。
虽然可怜她一片孝心,在这人吃人的世界着实不易,但这世上,谁又容易了呢?自己走个测谎路都要无辜被雷劈,身心受到的伤害,还想要个水滴筹咧!
善意自己刚刚已经表示过,其余的……都是她这岁数应该承受的了……
回到旅店,陆云樵已经找到了两辆长途马车。
自从离开郢都遭遇劫杀,又遇到雅德维嘉后,两人出行都是靠脚,一路跋山涉水,确实艰辛,不过两人修为渐高,体力很好,后来入伙的云幽魅看起来娇弱,实际也是个能跑的,毫不拖累,旅行速度反而还要快些。
但这次带着醉月,明面上只是柔弱侍女,故而还是叫了马车,省些力气,总不会如今自己左右逢源,黑白通吃,还要出门就被人劫道,又连累个马夫吧?
两辆车男女各一辆,陆云樵考虑周到,白夜飞本想说搭档你这样少了情趣,但想像有了他这电灯泡,就算同车也就养养眼,啥也干不了,反而不美,也就没开口。
两人出去功夫,云幽魅已经将行李收拾好,放上马车,见白夜飞回来,一行人也不耽误,立刻启程。
云幽魅扶着醉月上车,后者提着裙摆,姿态落落大方,像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孩。
陆云樵看了又是称赞,又是惋惜,可怜绿茶姑娘沦落,白夜飞在旁边暗自摇头,心道你分不清假象与真实,将来少不得要吃女人的亏。
操控完醉月等车,云幽魅一个纵身上去,回头朝哥哥点点头,让马车启动。白夜飞朝她笑笑,跟陆云樵也上车出发。